顧家的下人驚慌錯亂，顧老爺子的兩個兒子連忙扶起父親，拍打身上的灰塵。

顧老爺子擺脫了二人的拍打，越過府門，直接走到了外面，走到了顧家牌匾下面。

看著掌教真人抱著的屍體，看著欒川他們莊重的站在掌教真人旁邊，本是期待掌教真人告知自己秘密的興奮一下子被澆滅，反而有些心悸。

他心神被牽動，好似出現了悲慟一般，全身上下都透著不舒服。

修行者那裏出現過這樣的事，顧老爺子心中有些不好，步子不由的變得蹣跚，一步一步緩緩走下府門外的階梯，朝著掌教真人站立的地方走去。

人間世是由因果和緣構成！

誰都言人間最可怕的是修行者的毀天滅地，其實真正可怕的緣和因果的覆滅，牽一發而動全身。

一人牽連一人，這就是一些強大修行者愛護人間的原因。

至於雲間諸人，他們登入雲間之時，破開人間界壁的時候，就早已斬斷了人間的緣和因果，所以人間之力再也加持不到他們身上，甚至於排斥。

他們的緣和因果入了雲間，但雲間或許荒僻，所以他們變得自私自利，不再是從前的模樣。

這就是雲間諸人和人間修行者最本質的區別。

掌教冷漠的盯著眼前的老者，長發飄飄，有一些已經被沾到了嘴唇上，卻不為所動，依舊矗立著，猶如支撐天地的那一根巨柱。

傳聞中的巨柱乃是人間天頂的支撐物，是巨柱使得天頂不和大地重合，不滅掉中間的生靈。

天地玄黃一氣，就是雲間的來由，抽天地玄黃一氣註入世界之外的地方，附著在人間中，勾連傳聞中的仙界和人間，使之修行者有所期待。

顧老爺子見到掌教真人懷中人的時候，看清楚面容，心中大為顫動，乃至有些悲痛。

手掌輕輕的擡起，於風雪中有些顫抖，想要去撫摸郁臨小師叔的臉頰，卻不料被掌教輕輕的一偏而躲過，氣息轟然爆發，震開了老者的手。

顧老爺子嘴唇微動，眼眶忽地濕潤，顯然猜到了一些事情。

顧家從何而來，沒誰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，也沒誰真的關註這個問題。

除了如顧老爺子一般的顧家家主，他們世世代代都在尋找這個問題的最終答案，最後尋找到了方山派上面，畢竟掌教真人對他們太好，好的出乎意料。

這麽多年的試探，他們約莫堅定一定有所關聯，所以以前的顧家家主每過幾年就會送人上方山派修行，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掌教真人可以告訴他們答案。

顧家從顧棣老爺子上面已經換了一代家主，可再往上的家主就只有女祖，沒有男祖。

所以他們猜測顧家的老祖或許是方山派的某位真人，也或許是曾經與方山派有所關系的人。

顧老爺子熱淚盈眶，手依舊顫抖著擡起，懸在空中，略有顫音的問道：“這就是我們尋找的秘密嗎？”

掌教冷漠著點了點頭，低聲道：“是的，只是可惜。”

......

根據曾經郁臨的言說和紀風視這些年的求證，乃至暗地裏面曾去過鎬京城，謀求朝廷皇族中會謀算之力的大能探知過。

被使用的人境界越高，自然需要使用謀算之力的人越加強大，為此掌教真人還輸送了一部分力量於那位大能身體中，助其用謀算之力探查。

當年郁臨從方山派而出，入了袁州，見到了一位浣衣女子，一見鐘情。

後來兩人請不自己，就珠胎暗合，成了一段姻緣，可郁臨因為老師的遺願，又知曉方山派的律令，對於他們這一脈的嚴苛，他選擇了老師的遺願。

無奈的離開了女子，最後倒是進入了方山派，可對女子的愧疚成了他的道心阻礙。

而女子堅韌不拔，生下小男孩，並且以自己為姓，由此有了顧家。

但是女子不婚而生下孩子，那怕是被別人拋棄的可憐人，也是得不到別人的好眼，暗地多有閑言碎語，遂而女子離開了袁州。心中放下不郁臨，知曉他要去尋仙，於是來了東海州。

並且死前傳下囑托，希望可以找到他，只是第二代對父親多有怨恨，後代都只是以秘密代指，也說了可能與方山派有些關聯而已。

......

顧老爺子在此刻不知道蒼老了多少倍，他心中既是高興此生可以活著見到老祖，卻又悲痛此生無法見到活著的老祖，可他終究是尋找到了這個秘密。

手除了止不住的顫抖外，沒有其他的作用，懸在空中顯得冷。

顧君則不知道掌教真人和自己爺爺說的什麽秘密，但心中隱隱覺得有些古怪，瞧見自己爺爺的模樣，熱淚盈眶的同時又暮氣沈沈。

後方的顧懷華和顧微城瞧見父親蒼老的樣子，一下子嚇呆了，連忙走上前扶著父親。

卻不料被顧老爺子一把甩開，操著枯槁的骨架一下跪下去，連連磕頭幾下，再是擡起頭，揮手怒目嘶吼：“顧家子弟，全部磕頭跪拜。”

看著老爺子這樣，顧家的人雖然疑惑，卻沒人多話，全部跪下。

顧君則看著一切，心中猶豫，且是欲言又止，想了想也跪了下來，連連磕頭。

掌教真人退後幾步，慢慢蹲下來，緩緩的輕巧放下小師叔的遺體，輕輕的拂過他的遺體，所以殘破血跡都消失，幹凈如新，做完就站了起來。

低聲說道：“我給你一天的時間，做好塑像，然後由我帶回方山。”

聽到這話，顧老爺子不由的來了勇氣，瞪大了眼睛盯著掌教真人，急忙道：“掌教真人，難道不可以入祖祠嗎？為何非得回方山？”

掌教冷淡且堅定的搖了搖頭，冷聲道：“生是方山派的人，死是方山派的鬼。一入宗門，便再與凡塵無瓜葛，這是他選的，否則當初也不會選擇離開你們顧家。”

顧老爺子身體顫栗，再次磕頭，想的清楚了，也不再繼續勸說。

後方的人大致明白了一點，尤以顧君則知曉的最多，畢竟太學調查過，只是掌教隔絕了關於小師叔的調查而已。

顧君則眼中多了悲傷，不自己的再次磕了幾個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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